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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这是我瞎起的题目,因为,我并不能说清楚,什么叫爱情。只是,铁道部昔日高官张曙光的庭审,让我想到了这个字眼。

 张曙光是“裸官”,老婆和女儿都在国外。在国内,他有情人,是一个。他为了她,收受别人送的名表、名车,还同意民营企业给她白发工资。这些情节很俗,张曙光也不能例外。他当庭认罪,“我拿了人家的钱,这没什么可说的”。

在侦查阶段,张曙光坦白承认,2005年底他认识了她,并且是“非常喜欢她”,当年追求她,开始觉得自己缺钱。那一年,他刚当上铁道部运输局局长不久。这个犯罪故事的前奏,竟然是《因为爱情》。

 我做了很多反腐报道,第一次听到有被告承认,他很喜欢自己的情人。尽管,那有点“红颜祸水”的意味。

有一次,张曙光带着她去见相熟的朋友。她抱怨,每个月只能领“死工资”几千元。那个朋友是商人,立刻表态,让她去公司上班。张曙光说,一个月给五六千元就可以了。可是,商人主动开出一万六千元。

在庭审进行到一半的时候,公诉人宣读她的证言,当读到,“我和张曙光是情人的关系”,被张曙光的律师立刻叫停。他说,在庭前质证阶段,我们说好了,对金额没有异议的证据在法庭上就不用宣读了。

所以,庭审没有曝光更多关于那个情人的信息。

2011年初,张曙光被双规。出事前,他把一张200万元的银行卡留给了她和她的母亲。在法庭上,他承认,那是受贿的赃款。

我无意为张曙光作辩解,我不认识他。我只是很诚实地写下此刻内心的触动和想象。这样的内容,与道德法律都无关,对他罪行的审判,在法庭。

他让我回忆起2009年的一次宣判。那次庭后,我写了文章《法庭上的回眸》。

 在那篇文章中,我写到,“带着镣铐进入或者离开法庭的时候,绝大部分被告都会转身,睁大眼睛,在旁听席上搜寻他最想见到的人。潸然泪下,或者强装平静的回首凝望,也有哭喊挣扎。刹那间,好像人世间所有的感情都涌进了那双眼睛,痛苦、悔恨、留恋、恐惧和绝望。

这次,我想和你谈的是,一个男人的眼睛。当他回眸的时候,充满冷静、温存、绝望和眷恋。同时,那目光还让我感到一股寒意。那是一个贪污受贿的高官。”

 在高官被宣判那天,他的情人穿着一袭红裙,像参加婚礼一样。同在法庭的,还有他的妻子。当法官宣读了无期徒刑之后,他被法警押走。情人在走廊奔跑,大声喊着“家属要会见”。可是,法律意义上的家属,那个沉默哀愁的妻子,却瘫软在门口的墙上。

 让我记忆深刻的是,由始至终,他没看妻子一眼。当年,我写那篇文章的时候,还年轻,以为他是不爱她了。4年过去了,今晚北京风雨大作,我写完张曙光案的稿件,虚脱般躺在床上。睡不着,从张曙光想到那个法庭。此刻,我突然想到,也许他不是无情无意,而是逃避。

 那一年,有一个夜晚,那个高官案子的律师和我喝啤酒,吃烤肉。酒过三巡,我们一起为法庭上的爱情唏嘘不已。他说,宣判后,他去看守所会见了。他让捎了两句话:告诉他妻子,属于她的,他不会带走;告诉他那个女人,不要担心短暂未来的生活,他已有安排。以后,要找个好人家嫁了。

 

 那天晚上,我对律师说,若干年后,要联系那个女子,问问她是否还去监狱看望他。

 

 2010年,我在巴黎蒙巴纳斯公墓的围墙边,找到了萨特的坟墓。他和波伏娃合葬在一起。尽管没有婚姻,可是二人有着完美的精神交流,保持了一辈子的情人关系。准确地说,是恋人关系。

 

坟上的墓碑,印满了各国女人的唇印,其中有我的一个。我不认为,亲吻墓碑的女人都读懂了萨特的和波伏娃的文章,心怀敬仰。我情愿相信,她们中的大多数,都是出于对爱情的向往。而爱情,是没有唯一定义的。

 

贪官新闻出现“情人”,总会惹起众怒。可是,谁说官场里的老男人不能有爱情呢?野百合都有春天。

  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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罗洁琪

罗洁琪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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