---- 谨以此文献给爱梅人

“梅花最怕开，开了便没话说。索性残了，沁香拂散，同夜里炉火都成了一种温存的凄清”--林徽因 《你是那人间的四月天》

迄今为止，在我的人生中，从来没有一个男子像他那样，被我注视如此之久，足足超过50个小时。以至于，当飞机像醉汉一样降落首都机场时，无论睁眼还是闭眼，我脑子里全部是他的容颜。

题目看似香艳，故事却发生在严肃的重庆打黑审判的现场。

1月15日那天的早晨，我进入重庆陈坤志涉黑放贷案的法庭旁听，在位于涪陵的重庆市中级法院第三分院。翘首前望，我忽然发现了他，坐在公诉席上的一名检察官。我多么惊艳啊，惊叹世上竟有如此绝色男子。一身藏蓝色的制服，白色的衬衫，挺直腰背，面带微笑，自信但不张狂。其模样，远远看去，就像我少女怀春时期的偶像，温兆伦。当时，脑里轻吟起陈慧娴在《今天夜里总下雨》里所唱，“怎么给他双眼摄住？”原来，世间真的有“一见倾心”！哈哈。。。。。。“今夕何夕，见此良人？”

往后，每天的庭审持续近十二个小时。他一直是法庭上的检察官，而我是庭下的旁听者。只要我抬头，他都在我的视线之内。旁听席有三排，左、中、右。五天内，我换了几次座位，从不同的角度看他。最后的两天，我干脆坐到前面的人大和政协席。为了更清楚地旁听，还为了更近距离地注视他。当然，后者是主要的。

庭审让人间歇性犯困，特别是在出差的疲惫中，倦意让人无法抗拒。不过，只要我抬头看到他，顿觉解渴，并且神清气爽。50多个小时啊，我竟不觉厌倦。

（如果我的领导看到本文，请别怀疑我的敬业程度。工作效率因他提高了。我可以发誓。）

本来，这是个比较沉闷的庭审。案件的被告主角陈坤志，是重庆民间放高利贷的知名人，但是，不算大人物，案情也并不复杂。我听着庭审激辩，感受着法庭之下的人生，同时悄悄地看着我的“温兆伦”。

我喜欢他的嘴唇，带着微微的笑意，尽管他的角色是咄咄逼人的公诉人；我还喜欢他的眼神，专注且耐心，并且会回应别人，哪怕对方是与他对立的辩护律师。这，是我所欣赏的修养。我还喜欢他修美的身材，既不让我俯视，也不让我仰视，恰到好处。我还喜欢他率真的性情，当某个笨蛋的律师辩护得一塌糊涂之时，他会和我一起偷笑。

不过，最遗憾的是，我没能闻到他身上的气息，因为羞于靠近。如果他香如腊梅，我会像张爱玲所说，为了那个人，“千山万水地找过去”，不介意天天吃涪陵榨菜。“醉死花柳间，做鬼也风流”！

被告从左侧的暗门出来，焦灼的家属守候在门口对面的旁听席上。当亲人出现时，家属就站立起来，打着手语，张开嘴巴说话，可是空气里并没有声音。我认为，有感情的人之间，心有灵犀的。被告带着镣铐被法警押着进出法庭时，只有瞬间的张望或者回眸，多少饥渴的情感浓缩于那短短的几十秒。

开庭的前四天，所谓的“涉黑老大”都比较淡定。有些人和家属撅起嘴巴抛“飞吻”，相视后会心而笑。那是庭审中昙花一现的温情俏皮。

第四名被告，与众不同。我从他的肤色和气质判断，他是个爱好户外活动的“浪子”。后来的庭审证实了我的猜测。这样的男人是有魅力的。他的妻子也是被告家属中最美丽的，“肤如凝脂”，精致小巧。陈坤志的妻子也出众，皮肤白皙，眼睛虽然不大，却乌黑明亮，别有风情。她是个大学教师，个性颇勇敢，据说这是大部分重庆女子的特点。

这次重庆的“打黑风暴”，将改写很多家庭的命运。发生在庭审以前的人生，无论何般的荣华富贵，都可谓“事如春梦了无痕”。

到了第五天，被告基本上预感到故事的结局。最后离开法庭的时候，惊恐不安的眼神替代了俏皮。情绪激动的家属涌上前，哭着喊着，法警围成盾牌，维持秩序。

我的“温兆伦”站起来，看着他眼前的一幕。我很想问问他，抛开职务的身份，对于重庆这般“打黑”，他究竟是何种感受？

可是，我只和他有过一次的对话。那是在第三天开庭的中午，我们在一个篮球场吃盒饭。我以采访之名前去搭讪，由于缺乏风流的技术和经验，我开口的第一句竟然是，“检察官，你长得真像温兆伦啊”。幸好，他没被我吓跑，估计帅哥有抵御性骚扰的经验。

假装不经意的聊天之间，我知道了，我和他的生活竟然有过交集，我们曾呼吸过同一个城市的空气。当时，他在广州珠江边的中山大学，我在白云山下的学院。这个发现，让我莫名兴奋。他很体贴地说，你们记者也真辛苦，一直在跟踪庭审。我窃窃欢喜，看来，他知道我在法庭的存在。那一刻，内心春意盎然。

但是，至今追悔不已的是，我竟然没勇气问他的电话号码。可是，对于记者而言，这本来是多么平常的事情。

19号夜里十点多，庭审结束。我依依不舍地离开了法庭，想着“相亲相见知何日，此时此夜难为情”，于是，“孔雀东南飞，五里一徘徊”。

我一直觉得，人生偶尔会有无法抗拒的空虚和无聊感，甚至强烈的缺氧感，让人想在头顶凿个洞，逃出生天；或者期待一场没有死亡的战争，让人生重头来过。可是，生命的列车呼啸奔腾，不管人心的真实期待。于是，人类饥渴地寻找爱情，以为可以安顿精神。可是，当恋爱或者婚姻变成欲望交织的社会关系，其感觉未必甜美。很多情况下，点滴柔情终化成铁石心肠。

所以，在陌生的地方，心灵奇遇轻盈飞扬，这种感觉犹如漫步云上。

21日下午，完稿后，心情顿时轻松，忽觉空气温润如春，可是新闻明明说，很多地方强降雪。看来，正如海子所说的，他是“融化冰雪的容颜”。

兴奋的我，突发奇想，要打电话到检察院，找到他，向他告别。可是，当我拿起电话的时候，想到，财新集团刚开张，我还是别捣乱了。于是，痛下决心，牺牲个人的幸福，成就大局。

不过， 一晌春梦，至今仍贪欢。

张爱玲在《小团圆》说，“他的过去里没有我，寂寂的流年，深深的庭院”.....他的过去有声有色，不是那么空虚，在等着她来。这是让我甚为伤感的诗句，因为她说的是“相逢恨晚”和“思之不得”。

不嫉妒生活在他过去里的人，只是源于对这个生命的兴趣。于是，回京后，我要在网上搜索他。有好友帮我发现，他是重庆市2008年的“十佳公诉人”，我竟然觉得甜蜜和骄傲，好像他是我的男友一样。

别人说我是个“傻乐的中国人”，在这个百病缠身的国度活得那么逍遥，我承认的，因为我放飞心灵，任性地意淫，并且坚信，意淫无罪。我认为，人是无助的，拖着沉重的肉身和需要抱慰的灵魂。所以，我们要爱自己，像刘小枫在《这一代人的怕和爱》所说，要保留人之所以为人的灵性和对生命的感受性。

后来，我拖着行李箱，疲惫不堪、落寞地徘徊在涪陵街头寻找腊梅，因为有一个人告诉我，此花幽香缠绵。天赐良缘，离开之际，偶遇卖花人。

遇到腊梅，才知道错爱了百合。腊梅之幽香，像欲语还休的少妇，是百转千回的温婉，吸引你情不自禁地俯身嗅寻，无限地亲近。

次日清晨，我捧着满怀抱的腊梅，狼狈狂奔，摔跤后仍然赶上了飞机。身后，在晨雾中飞扬的是千万缕馨香。

《财新网》---“靡靡之音频道”2010年1月27日凌晨 悄悄开张

“片后曲”《the last waltz》

I wonder should i go or should i stay?

the band had only one more song to play.

and then i saw you out the corner of my eye,

a little girl alone and so shy.

i had the last waltz with you,

two lonely people together.

i fell in love with you.

the last waltz should last forever.......